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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第145章壹肆伍<h1>
看天色,近正午,雪片鹅毛一般,下午就能铺满院满殿。金花想想改了主意,说:“烤白果,咖啡留着下午煮罢。”<p>
福临正不知煮咖啡怎么下手,立在地上扎煞手,听她这么说,如蒙大赦,唤人去叫乌斯拿白果。等白果皮微微泛黄,果木的香气直往鼻孔里钻,她的神情终于开朗起来,卷着衣裳抱着蒲团坐在地上炉子旁,抽着鼻子,笑着说:“好香!”<p>
他踱过来,宠溺地揉揉她的小圆脑袋顶说:“别坐在这儿,当心烟熏着。这次的碳像是受过潮,烟大。”<p>
她又哼一声:“别假惺惺,是怕我这么坐,挤着你娃。我算是看出来了,什么关心我都是假的,真的是在乎它。”嘴上说着,他抱她她也不挣扎,由着他把她团着从地上捧起来,又捧到**。<p>
他放稳了,抽手时沉闷地吁了一声,她听见,问:“我胖了?你怎么这么吃力。”仔细看他面色发红,她伸出柔嫩的双手,轻轻把他的脸拨到眼前,说,“是这病的后遗症?以前你抱了我多少回,何时见你这样?”<p>
他摇摇头,甩脱她的手,把脸拱在她肩窝上,默默嗅她身上的甜香气。半晌才声音发颤地说:“想到手上捧着最紧要的两个人,朕手抖。”<p>
听他这么说,她身上起了一阵栗,刚消下去的心痒又在心里冒头,伸手摸他后颈,柔荑般的指尖,被窗子里透进来的风吹得冷冰冰,一下一下点着他耳后的皮肤。这块儿倒白皙,只看这块细皮嫩肉,以为皇帝仍是个玉面郎君。<p>
宽肩的身子在她手下轻轻颤,呼吸也浓重起来,鼻子里的气喷得她脖子痒,温热的手心蹭到他下巴上,刚刮的胡子,胡茬还没长出来,一点细茸只有蹭得她身上心里更痒。<p>
他被她的小手一冷一热激着,呼吸滞了一晌,再响起来就是激烈的喘,“咻咻”的气,一直往她领儿里灌。双臂从后头把她环住了,他止不住地轻轻唤她的名字。<p>
“金花。”<p>
“嗯。”他念一声,她就柔柔应一声,气息在喉间顿一顿,再极珍重地送出来。<p>
反复几回,她发觉他浑身颤得更厉害,背弯成张拉圆的弓,远着她又近着她,若即若离的。她知道他又起了什么症候,她的症候也一样。快两个月,两人就没成事过。正青春年少,他异样几回,她只管不招应,可巧今儿过了三个月……<p>
她使劲推他的肩,把人推起来,自己却不敢看他,一头扎在他怀里说:“你别……”这么大一个人,虽然丑了些,可是拉了灯不都一样……多亏肚子适时“咕噜”一声,才破了两人的僵局,还是他先讪讪从**蹦下来,说:“竟然中午了。”<p>
这句里有感慨时光飞逝的意思,本来他置炉子烤白果时还是等等就该饭点儿了,结果也不知二人怎么腻咕两下,就到大晌午。窗户一直开着,吹得屋里冷飕飕,床帐子忽悠忽悠的。火上炙的白果也焦了,多亏宝音不让多吃,每次只烤几枚,可惜了。<p
等宝音领着膳进来,忍不住缩脖子,屋里跟外头一样冷,火上一股糊味。小两口倒自若,皇后坐着抿头,没有镜子,皇帝亲自给她当镜子,两人脸对脸坐着,左一下右一下,约好似的,眼睛都不往对方脸上看,只管着意在头发上。一会儿她问他:“好了嚒?”他细细瞅瞅,又用手补一下,说:“好了!”两人不约而同扭头看摆膳的一队人,又异口同声问:“今儿中午吃什么?”<p>
本来宫中一天只有两顿膳,皇后为了皇帝的身子着想,改成三顿,夜里饿了再另吃一顿点心,饮食跟现代人无异。吃了午膳还有午觉,皇后要睡,便拉着皇帝一起,两人先对着脸儿各看各的书,再背着睡一觉。这天下雪,天阴沉沉的,院子里的奴才也被叫散了,一座大院子静悄悄,又暗又静,等她醒的时候已经后半晌。<p>
两人磨磨蹭蹭起来,金花指挥福临煮咖啡,什么用具都缺,两人就用煮奶茶的壶滚一道,再用十二层纱布滤一遍,得了两盏暗棕色的汤。盛在白瓷盏里,怎么瞧怎么像刚熬好的中药。他果真不肯喝,任由她劝,只浅浅抿了一口。结果她乐呵呵就着窗外的雪景霸占两大碗咖啡。煮得过了火候,味道涩,饮进嘴里各种复杂的味道,仿佛豆儿磨太久了,还有股子“哈喇”味儿。可她太久没喝到,一口入魂,浑身说不出的舒泰,人也精神。<p>
“活过来了,活过来了!”她喝到咖啡总爱说这一句,两辈子都是。本来浑浑噩噩,脑筋打结,打不起精神,一杯咖啡下肚,甚至不必咖啡下肚,只要对着储豆的罐子深吸一口,焦苦味道冲进鼻腔,她就有种重生的感觉,精神焕发。<p>
“瞎说,之前难道不是活着的?”他听她这么说一愣。小圆脸上浮出真心真意的笑,鼻子皱着,眼角弯弯戳到颊上,每回她开心便这副模样。更兼睡饱了,面孔粉白红润,水嫩嫩胖乎乎的,饱满的一颗果儿似的。他忍不住伸手在她颊上刮一下,缩手时敲了敲窗棂子上的木头,三声“当当当”响。<p>
“此活非彼活。”她呷一口,在嘴里圆润地一吞,“你不懂,早C晚A,现在不能晚A,要是能日日早C就好了。”<p>
她说什么他没听懂。她会说的话他都懂,但她说什么他免不了常常听不懂,几次他追着她问,她都说一堆歪理,天长日久,他也不问了,由着她。这次他说的这句,他能听懂个“日日。”“你想日日如何?有多难,朕颁个旨意。”他问。<p>
大约难的。单说咖啡就来之不易,是稀罕物;还有手冲壶、滤纸。罢了罢了。放过他,放过自己,汤玛法也已然是位白胡子老人。拿过装咖啡粉的罐子细瞧,大约还能喝一回。她爱惜地阖上盖儿,说:“没什么,就这样吧。”对他招招手嫣然一笑,“万岁,自己坐着冷,你过来跟我一处坐,暖和。”<p
两人披着一张斗篷窝在窗下。雪已经停了,四方的窗外是一片白茫茫。红的墙,绿的黄的琉璃瓦,都被雪盖住了,只露着个颜色鲜亮的边儿,尤其亮眼。灰色的厚云朵被风扯开个角,镶着一片亮银色的边,露出一小块淡蓝色的天。<p>
“万岁,瞧,太阳正在那云彩后头藏着,风再把云吹开点儿,指不定能有晚霞。”她伸手指着天上淡淡蓝色的那一片。<p>
“嗯。”他顺着她的手指看了看,问:“你唤我什么?”<p>
她扭头伸手在他脑门上轻拍一下,嗔怪:“一天天的,净想什么,赶紧看云彩,一会儿太阳行过去,那块儿银边儿就没了。良辰美景当前,你只管走神儿……”<p>
他抓住她的手,轻轻藏在斗篷里焐着,把头搁在她肩上,皱着额头盯着外头的天、地、云,说:“朕早瞧见了。”听她说风把云吹开,他生出淡淡的无力感,就算是天子,万乘之君,天下是他的,可他也没本事喝一声,如她所愿变幻出山间明月和出岫之云。看着自己手上的痘疤,他不过是个肉身,凡胎,会得这么厉害的症,落这么丑怪的疤。忍不住地叹气。<p>
她竖着耳朵听他长吸一口,再长叹一声,问:“美景当前,福临,你怎么了?”肩膀扭一扭,晃晃他搭在她肩上的脑袋。<p>
“经过这一病,朕突然明白,‘天子’是个虚名,我不过是个凡人,恰好投生在爱新觉罗家,又阴差阳错接了皇位……”<p>
还没说完,被她打断了:“先说好,想想人的来处和归处可以,但是要参禅出家我可不依,不说‘大家’,地球和大清离了谁都照转;只说咱们小家,离了你可就转不动了。我是野孩子,没有父母,婆婆又不给力,咱俩只能自己带娃。到时候你甩手掌柜,我自己可带不了孩子,非要你跟我一块儿才行。”他刚要开口反驳,她张着一根指轻轻摸着他的唇,继续说,“你是有佛缘,可是既然选了我,又有了它,除非我们死了,你休想‘白茫茫一片真干净’。”<p>
这回轮到他来捂她的嘴,大病初愈,死里逃生的他,最听不得“生”啊“死”的,听到就心里疼,呼吸紧着,再是应在他在乎的人身上,他更想都不敢想。敲敲木头窗户,凑到她耳边,他好听的声音说:“听不得这个,咱们一家得平平安安,团团圆圆。”<p>
作者有话说:<p>
今儿还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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