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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七章 夜议二 （第1页）

虽然是暗中敲打了章晟德一番，但赵俊臣也不希望双方关系变僵。

所以，见到章晟德表情尴尬之后，赵俊臣就向另一边的李如安打了一个眼色示意。

李如安很快就明白了赵俊臣的态度，马上就打破了尴尬气氛，开口问道：“赵大人，您翻阅了边防公文之后，可有什么心得？”

“心得？”赵俊臣苦笑摇头，随手拿起了一份公文，说道：“这份公文，乃是宁夏军镇在今年六月份送来的，说是西路有千余蒙古骑兵来犯，镇戍堡、洪广堡、平胡堡的三位千户合兵迎敌，击退蒙古骑兵之余，还杀敌三百余、斩首二级呵呵，杀敌三百余，却只是斩首二级，你们信吗？剩下的首级都哪里去了？罢了，也算是不错，他们至少没有杀良冒功！”

说着，赵俊臣将这份公文丢到了一边，又重新拿起另一份公文，说道：“还有这份公文，乃是甘肃军镇不久前送来的，说是肃州路有蒙古大军来犯，总计有百余人，肃州路守备官王文贵奋勇当先、领兵迎敌，并且是顺利击退了蒙古骑兵的进犯，保卫了境内百姓不过，肃州路的烽火墩早在十天之前就发现了蒙古骑兵的踪迹，肃州路足足拖了十天时间才出兵迎敌呵呵，这么长的时间，有多少百姓受难？这支蒙古骑兵早已经劫掠到了足够的钱粮，自然是毫无战意，肃州路这个时候出兵，究竟是杀退敌人出境？还是礼送敌人出境？”

然后，赵俊臣的手上再次换了一份公文，又说道：“至于这份公文，就更加可笑了！甘肃军镇的靖安堡遇敌强攻，将士们奋勇参战，虽然是击退了蒙古，但靖安堡内丢失了强弓十把、刀枪三十五件，棉甲五副、三眼火统两根，还被抢走了堡内的一半粮食与耕牛，希望朝廷予以补充与备案！哈哈，蒙古人攻打军堡，军堡里的守军无一人阵亡，反倒是军堡里的兵甲、耕牛、以及粮食都被蒙古人抢走了！这个军堡的千户编造谎话的时候就不能仔细点？”

“哦，还有这份公文，也让我印象深刻，详细纪录了上个月榆nn镇威武堡千户钱大千屠戮百姓的罪行原因是钱大千的私兵遭遇了蒙古骑兵的袭击，就一路逃窜，躲入了附近一处村堡，而这处村堡的百姓遭到蒙古人的威胁之后，就把钱大千的私兵全部绑了送给了蒙古人，二十余名私兵全部被杀，钱大千事后为了给自己的私兵报仇，又s了这处村堡的百姓”

说到这里，赵俊臣伸手指着自己面前的数百份公文，向章晟德与李如安二人说道：“要说心得的话，那就是这些公文全部不可信！呈报这些公文的各地将领不可信！为这些将领请功请赏的地方官员不可信！有了汪家的前车之鉴，陕甘的商人不可信！甚至就连陕甘各地的百姓也同样不可信！”

说话之际，赵俊臣看似在笑，但笑容极冷。

陕甘三边，从上到下全部都不可信！这般情况究竟是意味着什么，实在是令人心寒。

另一边，听到赵俊臣的说法之后，章晟德与李如安也皆是默然。

赵俊臣的说法，看似有些过份，一竿子打翻了一整船的人，但很大程度上就是事实。

陕甘边军大都怯战，将领们也一心只想着保存自己的私兵实力，自然是欺上瞒下、谎报军功，甚至还有很多将领把朝廷的军械兵甲送给蒙古人，与蒙古人交换战马牟利。

陕甘的商人们大都是靠着边境贸易发家致富，与蒙古人暗中勾结也是常有的事情，汪家不过是其中的佼佼者罢了，绝不是孤例。

陕甘的地方官员大都是依赖地方将领的支持与保护，又收到了许多孝敬，自然是同流合污、相互庇护。

就算是陕甘的寻常百姓，一旦是遇到了蒙古人的威胁，出卖同胞与朝廷的时候也不会有太多的犹豫。

所以，任何人都不能相信，但赵俊臣偏偏又要依靠他们掌控陕甘三边的局势、抵御蒙古大军的入侵，说是难如登天也不为过！

发现这一点之后，赵俊臣的心情如何，可想而知！

沉默片刻之后，章晟德叹息道：“是啊，陕甘三边的情况，早已经是糜烂到了极点，正如赵大人所讲，从上到下全都是不可信任，三边总督看似掌控大局，但也很难调动各地兵力，一旦是遇到苦战，所有将领都是敷衍拖延梁阁老还是三边总督的时候，就屡次想要出手解决陕甘的顽疾，但只要是稍有动作，就会突然发生兵变，最终只能是无疾而终赵大人想要掌控三边之防务，击退蒙古之入侵，确实是不容易！”

赵俊臣叹息点头，同时又暗暗想道：“幸好，我并不打算单纯依赖陕甘三边的力量！”

暗思之余，赵俊臣却又突然一笑，向章晟德说道：“其实，我的这些观点，也只是一时的感慨罢了，有些过于极端了，陕甘毕竟还是大明之疆土，虽然是局势有些糜烂，但也不会是所有人都不可信任，章巡抚刚才不是正要向我举荐人才吗？章巡抚所看重的人才，必然是可以信任的！”

话锋一转，赵俊臣突然是拉回了话题，重新让章晟德向自己推荐人才。

赵俊臣相信，经过这么一番话之后，章晟德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态度。

刚才，章晟德主动向赵俊臣推荐人才，确实是存着一些私心，想要把自己的亲信全部推荐给赵俊臣，赵俊臣重用这些人的同时，章晟德的势力影响也会大为增涨。

但如今，因为赵俊臣的敲打与感慨，章晟德已是明白了赵俊臣的态度，却是谨慎了许多，再也不敢随意推荐，心中暗暗筛选了一番。

然后，章晟德表情严肃的说道：“西安知府吴启凡文武双全、韬略不凡！陕西学政郑家栋，虽然品阶不高，但他是陕甘文人之首，品性高洁、声望隆重，在陕甘士子之中一呼百应！固原军镇的河州路守备官何漳，乃是陕甘境内少有的勇将，每次交战都是奋勇当先、从无退战之事！下官愿意为他们担保，这三人皆是值得赵大人信任重用！此外，陕西按察使周勃心思精明、性格强硬，同样是才干不凡，此人虽然与下官不合，但他的小儿子死在蒙古人的手中，极为仇视蒙古，同样是可以信任！”

听到章晟德的介绍之后，赵俊臣轻轻点头，说道：“既然章巡抚如此看重他们，到了明日花马池营的城门开启之后，就劳烦章巡抚派人把这四位请来，我自然会量才而用！”

仅仅是四个人而已，哪怕是重用他们，也不足以让章晟德威胁到赵俊臣的地位，并且这四人皆是章晟德的优中选优，确实是值得重用，还可以卖给章晟德一个顺水人情，所以赵俊臣自然是态度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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