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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节 只有上帝才有上帝视角161（第1页）

次日上午，夏华前去拜访了郑王世子朱载堉，反正万历帝给他放了一个月的假。

“下官夏华，拜见郑王世子。”见面后，夏华客客气气地向朱载堉行礼。

“原来是夏状元！”朱载堉显得非常高兴，“难怪呢！既是蟾宫折桂、力压群杰的状元，必然博学多才、通晓数算之术，看来，我的这道难题也只有夏状元你能帮我解惑了。”

“世子过誉了。”夏华笑道，“世子，其实，‘勾一股亦一弦数几何’这道题之所以难解，很大的原因是缺乏更好的计算工具。俗话说得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研究数学也是如此，没有高效的数学工具，研究数学自然是捉襟见肘、力不从心。”

“哦？”朱载堉心神一动，夏华这话给了他很大的启发，“愿闻夏状元高见。”

夏华取出纸笔写出一串怪模怪样的符号：“世子请看，这是西洋人在很久前使用的罗马数字，这个Ⅰ对应一，这个Ⅴ对应五，这个Ⅹ对应十，罗马数字没有单独的二三四六七八九，那罗马人如何表达出二三四六七八九呢？是这样的，两个Ⅰ组成的Ⅱ就是二，三个Ⅰ组成的Ⅲ就是三，Ⅴ左边加个Ⅰ组成Ⅳ，表示五减一，就是四，Ⅴ右边加个Ⅰ组成Ⅵ，表示五加一，就是六，以此类推，七是Ⅶ，八是Ⅷ，九是Ⅸ，它的结构跟Ⅳ即四一样，表示十减一就是九。”

朱载堉是数学家，一点就通，他端详着这种他前所未见的外国数字和计数方式，深感新颖和奇妙：“有意思，真有意思。想不到，世上还有这种数字，居然没有二三四六七八九，却也能正常地写出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罗马数字跟汉字数字是不同的体系，自然会让朱载堉深感新奇有趣并让他的数学思维得到了一定的发散。

夏华笑道：“但罗马数字的弊端十分明显，那就是越大的数字越不方便写，进行大数字加减乘除更是非常苦难，所以，西洋人现在已经抛弃了它，改用更加便捷高效的阿拉伯数字。”

朱载堉眼前一亮：“何为阿拉伯数字？”

夏华开始一步一步地给朱载堉讲解阿拉伯数字的符号、构成、书写方式、计算方式和相应的加减乘除符号、竖式计算法、小数点、小数、分号、分数、平方、立方、开方等概念，听得朱载堉大喜过望，他感到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向他豁然打开了，这些先进的数学工具让他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赞不绝口，对比汉字数字和汉字数字工具，他深感阿拉伯数字和这些现代数学工具的便捷高效，这就好像一个伐木工原本是用斧头砍树的，现在给他换上了电锯。

“妙！妙啊！太妙了！”朱载堉激动至极，“有了这阿拉伯数字和这些新式符号，很多难题都可迎刃而解了！夏状元，你真有大才啊！请受我一拜！”说完，他就要给夏华行大礼。

“世子真是折煞我了！不敢！不敢！”夏华连忙阻止住高兴得忘乎所以的朱载堉。

“来！夏状元，请继续为我讲解。”朱载堉一把抓住夏华的手，根本不想放开。

接下来的足足半个月，夏华一直待在朱载堉的住处，教导他现代数学初级知识，跟他一起研究、分析、探讨各种数学问题。朱载堉是数学家，又对此很有天赋和悟性，自然消化速度非常快，短短十来天，他就能得心应手地把阿拉伯数字运用自如了，同时，夏华和他的关系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结为了莫逆至交。朱载堉难得遇到一个跟他在数学研究上拥有大量共同语言并且在数学研究上比他“更有造诣”的人，自然如遇至宝、引为知己，虽然朱载堉已年过五旬，但却跟夏华结为了忘年交。

“世子，这阿拉伯数字和这些西洋数学运算符号无疑具有极大的先进性，我觉得应该把它们在大明全面地推广普及，这样，我大明的数学便会一日千里，日常计数计算也能方便很多。”夏华提议道。

“这是自然！这么好的东西，西洋人已经在用，我华夏东土岂能落后？”朱载堉连连点头，“我会尽快上书给皇上，请他颁布谕令。”

听到这话，夏华心头喜悦不已。

“公玉！”秦良玉突然到来，“有个自称耿大享的人上门找你，带来了很多礼物，说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耿掌柜？”夏华纳闷不已，“救命之恩？我什么时候救他了？”

回家后的夏华果然看到耿掌柜带了几大车的礼物在他家门口，估计把他全部的积蓄都花掉了，一见夏华回来，耿掌柜立刻情难自已地上前就行跪礼并放声大哭：“夏大人！谢谢你救了小女的命！大恩大德，实在无以为报…”

夏华急忙扶起耿掌柜：“耿掌柜快请起，我…什么时候救了你女儿的命？”

耿掌柜泪如泉涌、泣不成声：“夏大人，你在半个月前深夜里不是进宫给小女看病了吗？小女当时已病入膏肓，连太医院的连先生都说她没救了，幸好有你给的灵丹妙药，小女这才活了下来…”

夏华吓了一跳：“啥？你是说…伟嫔娘娘…就是你的女儿？”

耿掌柜点点头：“是。”

夏华张口结舌，他感到世界真小、世事真奇妙，奇妙得令人难以置信，他记得耿掌柜说过他女儿嫁给了京城的一个有钱人，没想到这个“有钱人”就是万历帝？

仔细问过，夏华得知，原来伟嫔就姓耿，正是耿掌柜的女儿。耿伟嫔今年仅二十一岁，北直隶保定府安肃县人氏，六年前宫中选秀，耿伟嫔被选入宫中当了宫女，某天被万历帝“性致大发”地临幸了，然后给了她一个伟嫔的封号。耿伟嫔的经历就是王恭妃的翻版，都原是宫女，但她运气没王恭妃那么好，王恭妃怀孕并生下了皇长子，从而成了妃，并在宫里有了一定的地位，耿伟嫔没有怀孕，万历帝也没兴趣再去找她，导致她就这么幽居深宫无人问津。

耿伟嫔在宫里的待遇从耿掌柜身上就看出来了，女儿是皇帝的女人，耿掌柜好歹是“国丈”，但他却没有任何荣华富贵加成，就是一个活得比普通老百姓好一些的平凡人。耿伟嫔成了嫔后，耿掌柜只得到一笔不少但也不多的赏赐，耿伟嫔是一个被万历帝常年冷落的妃嫔，月钱很少，所以父女俩都过得很一般，还不如民间有钱人。

“耿掌柜，你言重了。”夏华满心同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死扶伤本就义不容辞，原来伟嫔娘娘就是你的女儿，那说明你我真的很有缘。这些礼物我不能收，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耿掌柜泪流满面，对夏华千恩万谢、感恩戴德。

耿伟嫔在宫里居住的地方环境较差、条件不好，让她被蚊虫叮咬了继而感染上了疟疾，但因为夏华提供的那块金鸡纳树的树皮，她的病情一下子大大好转，眼下正接受着调理静养，完全康复已是指日可待。

很多事，夏华并不知道，因为他没有上帝视角，无法看到事情的全貌，这就像罗生门，每个当事人都只知道一部分事情真相。景阳宫事件前，患病卧床的耿伟嫔某天夜里忽然有人来找，那人自称要她做件事，事成后，她在宫外的父亲即耿掌柜会得到黄金千两，她若拒绝，她自己早晚病死，耿掌柜也会被杀，至于要她做什么事，就是在关键时候一口咬定夏华本来是给她看病的，但被王恭妃的人叫去了景阳宫，说白了，就是让她作伪证，彻底地让夏华和王恭妃百口莫辩。

来找耿伟嫔的人应该不知道夏华认识耿伟嫔父亲，这一点连夏华自己也不知道。来人走后，耿伟嫔十分恐惧，她心乱如麻、思绪万千，她想起了她父亲前阵子写给她的信，信里，耿掌柜十分欢喜地告诉女儿，原来夏状元就是那个当初住在他书店附近、跟他买过笔墨文具、还曾托他帮忙投稿写介绍信的小书生，夏状元高中后特地回来看望了他，要给他银两报答他昔日的恩情，被他坚定谢绝后，夏状元特地给他的书店题了字，等等，耿掌柜十分感慨地说，夏状元真是一个大好人，好人有好报，肯定前途无量，以后当官肯定是个为国为民的大好官，自己真有福气能认识夏状元。

耿伟嫔虽然不是大家闺秀，没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但她跟她父亲一样，本性善良朴实，得知夏华的这些善举后，加上夏华进宫是来给她看病救命的，她实在不忍心作伪证诬陷夏华。在宫里看多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耿伟嫔的心智和情商不低，她思量过，她如果真这么做，不但自己死了会下地府、投胎做猪狗，她父亲也不一定会得到千两黄金，再者，她父亲如果以后得知事情真相——假如指使她的人真给耿掌柜千两黄金，耿掌柜肯定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一笔飞来横财——她父亲肯定会悲愤痛苦，以她为耻，终生都会活在良心的煎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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