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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国朝新立天下为公（第1页）

刽子手的大刀，说砍就砍，一个花白色的头颅在血泊中滚动着……

满场观众，汴京城的百姓，在这一瞬间，陡然都为之一静，甚至有人转头去闭眼去，不敢真看……

那刑部的官员已然在继续唱名。

杨再...

沈小砚的身影虽淡去，阳谷县却未曾沉寂。那口古井成了百姓心中最深的图腾，每逢初一十五，村中老少皆自发前来，围坐井边，不焚香，不跪拜，只一人一句发问??“税粮为何总涨不降？”“女子为何不能入县学？”“官差半夜抓人，可有凭据？”问题如星火洒落水面，一圈圈漾开，仿佛在唤醒地脉深处仍在沉眠的回响。

采药少年名叫阿岩，当日见沈小砚消逝于晨雾，心头久久难安。他将那本《问录?续解》悄悄拾起，藏于背篓夹层，带回家中。夜里点灯细读，字迹斑驳，纸页脆黄，然每翻一页，竟觉脑中似有雷鸣。书中非仅理论，更有无数未竟之问，如“若人人可问，则权柄何依？”“当多数沉默时，少数发声者是否仍代表公义？”“问至极处，答案是否存在？”这些问题如针扎心，让他彻夜难眠。

三日后，阿岩重返山巅，欲寻沈小砚踪迹，却见井边多了一块新石碑，无名无字，唯刻一个大大的“？”。他伸手轻触，指尖忽感刺痛，一滴血渗出，落在碑面，竟被缓缓吸入，石上随即浮现一行小字：“继问者，即传灯人。”

他怔住，还未反应过来，远处传来马蹄声。两骑飞驰而至，马上之人披麻戴斗笠，面覆黑纱，胸前挂着一枚铜牌，上书“讲问巡使”四字。他们下马行礼，称奉“护问盟”令，巡查七地传承是否延续，并带来一封密信??潘姓少女亲笔所书，言天子已设“问枢院”，专司全国问亭事务，而阳谷古井列为“首源圣地”，需派守井人一名，世代承责。

“人选由井自择。”女巡使道，“非任命，非推举，乃感应。”

阿岩低头看着自己沾血的手指，忽然明白。他未言语，只是默默跪坐石碑前，取出《问录?续解》，翻开第一页，朗声问道：“我若守井，谁来问我？”

话音落，井水微动，一道银光自底浮起，映照碑面，“？”缓缓变形，化作一个篆体“岩”字。

从此，阿岩成了阳谷守井人。他不住屋舍，只搭茅棚于井畔，每日记录来访者所提之问，分类归档，以陶罐封存，每月一次送往汴京问枢院。他也开始收徒，不限出身，不论识字与否，只问一句：“你最近一次感到困惑，是什么时候？”

第一个徒弟是个哑女，名叫阿穗。她不会说话，却用竹签在地上划出无数符号，竟自创一套“画问术”??以图形表达疑问。她曾画一只断犁，旁注三点水，意为“为何雨总落在富人家田里？”；又画一童负柴，头顶乌云，脚下无路，题曰：“穷孩子的命，是天生的吗？”阿岩将她的画制成拓片，传遍南北，竟引发多地农会联名上书，请求重审赋役制度。

与此同时，幽州护问盟总部传来急报：静音盟残部并未彻底瓦解，其首领“默卿”仍在暗中活动，此人原是前朝礼部侍郎，因谏言被贬，反被洗脑驯化，如今执迷于“秩序至上”，认为“民智愈开，则国基愈危”。他集结了一批精通音律与幻术的方士，在北方边境布下“噤网阵”，以特定频率的钟声扰乱人心，使人产生“提问即痛苦”的条件反射。已有三座边城百姓集体失语，连孩童也不再哭闹，整日呆坐，眼神空洞。

韩定远亲自率队剿除，却屡屡扑空。对方行动诡秘，来去无声，更可怕的是，部分士兵在接触阵法后，竟开始怀疑“问”的意义，私下议论：“或许沉默才是安宁。”护问盟内部首次出现分裂之声。

消息传至阳谷，阿岩当夜取七水陶罐，悬镜井口，试图联络昔日七地讲问人。镜中光影闪烁，唯有敦煌、会稽两地回应微弱信号，其余皆被某种黑雾遮蔽。他猛然醒悟：忘音钟虽毁，但其铸造原理已被复刻，敌人正在制造“伪问源共鸣器”，借模仿七星脉动，扭曲人心中的疑思。

他决定南下求援。

临行前，他将守井之责交予阿穗，并留下一句话：“若有人强迫你闭嘴，你就用脚踩地，让大地替你发声。”

阿穗点头，眼中燃着静默的火焰。

阿岩一路经洛阳废墟，见昔日出土的《谏议令》石碑已被加筑亭台保护，周围建起“百问廊”，墙上密密麻麻刻满百姓手书之问。然而夜间巡查的兵卒神情僵硬，目光呆滞，口中喃喃重复着“安定为先，勿扰圣听”。他试探性地问一名士兵：“你觉得这世道公平吗？”那人竟浑身抽搐，脸色发青，倒地不起。

显然，噤网阵的影响已随人员流动扩散。

他加快脚步，直奔会稽。途中遇一老渔夫驾舟逆流而上，船头立着一根木桩，上刻：“海为何越来越咸？是不是因为我们流的泪太多？”正是苗峒问酋使者团的标志。老人认出他是阳谷来人，激动不已，告知苗峒已遭袭击，三十七根问桩被焚，两名长老服毒明志，临终前留下遗言：“问不可断，根在民间。”

两人结伴前行，抵达会稽时，只见重建的讲问堂外，竖起了一座新碑??用烧焦的梁柱残骸雕成，正面刻着三名殉难学子的名字，背面则是一行血红大字：“我们死了，但问题活着。”

阿穗的画作已被制成壁画环绕庭院，孩子们每日在此诵读“画问”，并自行创作新问。一位十岁幼童拉着阿岩衣角，递上一张纸条：“大人，如果坏人也学会了提问，怎么办？”阿岩心头一震，知此问直指核心：当“问”成为普遍能力，善恶之争不再以是否开口为界，而在于问的方向与目的。

他召集幸存讲问人，提出“清源计划”：以各地真实历史事件为基，编写《问鉴》十卷，收录过往因压制言论而导致的灾难??如某年大旱，地方官隐瞒灾情，百姓不敢上报，终致十万人饿死；又如某代君主禁绝天文观测，致使历法错乱，农时尽失。每一案例后附三问：“谁阻止了真相？”“谁从中获利？”“我们今天是否仍在重复？”

此书抄本迅速传开，甚至流入宫中。天子读后泣不成声，下令将其列为皇子必修课，并追封历代因言获罪者为“直魂大夫”，赐庙享祭。

然而，就在此时，太原方向再次传来异象。

晋阳寺地窖旧址突现地鸣，裂开一道深缝，从中涌出黑色浊水，气味腥臭，饮之者皆陷入谵妄，口中不断重复：“别问……不准问……问就是罪……”更有数百只乌鸦从地下飞出，羽翼漆黑如墨，双目泛红，盘旋城上，发出金属般的嘶鸣，仿佛在播放一段被扭曲的钟声。

护问盟派出探子查探，发现地缝之下竟藏着一座隐秘工坊，内有七具青铜人偶，形貌各异，分别代表农、工、商、士、兵、医、僧，每具体内皆嵌有小型“伪问源器”，正持续释放干扰波。工坊墙壁刻满咒文，源自上古禁术《止语经》，其核心理念竟是：“人心本乱，唯以无声治之。”

阿岩闻讯北返，途中巧遇潘姓少女。她已不再入宫觐见，而是游走民间，主持“问狱平反”，为当年被清心卫构陷者逐一昭雪。两人于黄河渡口相见，潘女一身素袍，鬓角微霜，却目光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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