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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13（第5页）

nbsp;nbsp;nbsp;nbsp;竹帘低垂，夜风透窗隙，鼓涨了温泓的袖袍。他暑月里没戴冠，着素绫薄汗衫，这会儿正坐藤椅上，季邈同温时云跪坐旁侧。

nbsp;nbsp;nbsp;nbsp;温泓虽有瘦了些，可面色瞧着还算好。屋内熏着驱蚊艾，司珹瞧见这一幕，终于筋骨俱软，猛地前栽而去。

nbsp;nbsp;nbsp;nbsp;落地前一霎他被稳稳捞住，半跌到季邈怀中。季邈急急抽出帕，帮司珹抹掉面上的尘与汗，诧然地问：“折玉，你怎么……”

nbsp;nbsp;nbsp;nbsp;说话间温时云也已经赶过来，二人搀着司珹到竹席上坐下。温时云为他满上杯凉茶，急声懊恼道：“怪我怪我，折玉。几日前祖父召你回来，有急事相商。可信得经他人手，到底不安全，我不能明说，就……”

nbsp;nbsp;nbsp;nbsp;“怪不得时云，病重一事是我主动提的，是我要他信中这样写。”温泓说，“好孩子，叫你担心了。”

nbsp;nbsp;nbsp;nbsp;季邈闻言错愕，正想说些什么，司珹却被呛得咳嗽起来，季邈忙埋首拍背为他顺气，温泓也牵起司珹的手，摸到他掌心粘连的皮肉。

nbsp;nbsp;nbsp;nbsp;“无妨，我无妨，”司珹连忙抽回摆手，涩声哽咽道，“只要外祖没事……外祖没事就好。”

nbsp;nbsp;nbsp;nbsp;季邈瞧见他眼角咳出的泪，心都快被揉碎掉。

nbsp;nbsp;nbsp;nbsp;夜风凉习，檐下铁马响。几人围着司珹转，季邈为他细细揩尽了指间血污，给破皮处敷上了药粉。其间温时云打清水，又亲自跑趟，端回了解暑汤。

nbsp;nbsp;nbsp;nbsp;莫约半柱香后，司珹总算勉强缓了过来。他安静跪坐季邈身侧，接过温泓递来的一方素帕。

nbsp;nbsp;nbsp;nbsp;“额间还有汗，发湿着。”温泓说，“折玉，再擦擦吧。”

nbsp;nbsp;nbsp;nbsp;司珹接过帕绞在指间，仍在微微张着嘴呼吸。

nbsp;nbsp;nbsp;nbsp;枝灯明映下，温泓依旧能瞧出他唇上血色尽失。他看司珹湿淋淋的睫毛，又看司珹尚在起伏的胸膛。

nbsp;nbsp;nbsp;nbsp;温泓心中骤痛，他在对方低垂的眉眼间，再度感知到一种莫名又强烈的熟稔。

nbsp;nbsp;nbsp;nbsp;他又瞥见季邈，见季邈仍旧紧紧盯着司珹，目光错也不错。

nbsp;nbsp;nbsp;nbsp;温泓闭了闭眼，怆然道：“以病召回乃为遮掩，到底还是我思虑有缺。”

nbsp;nbsp;nbsp;nbsp;“还成。”司珹回味了下，“昨晚我睡得蛮踏实，话说今天……”

nbsp;nbsp;nbsp;nbsp;“自我们入城后，安定侯默默向衍都方面瞒下消息，却没从主动要见的意思。”季邈说，“他此前改变态度是因为薛听松，可那个薛听松……”

nbsp;nbsp;nbsp;nbsp;司珹眼眸微垂，说：“他不见了。但这没有什么要紧——薛听松已经帮我们打开了最初的关窍，哪怕他人依旧在，余下的也得靠我们自己。”

nbsp;nbsp;nbsp;nbsp;“自然，”季邈说，“我托方将军带着卫蛰，将新制的饮刀河隘口内外山势布防图给安定侯送去，如今他应当已经收到了。他帮了忙，我们自当及时予以回报。”

nbsp;nbsp;nbsp;nbsp;“夏时在瀚宁所助军屯田改制，今冬已经初见成效。前几日我去卫所，许多人都还记得我。”司珹说，“除此之外，方姑娘身体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她是女眷，我便托表嫂代为传信，同她聊了聊火铳改良之事，她果然很感兴趣。”

nbsp;nbsp;nbsp;nbsp;季邈微微侧目，问：“这也是梦中曾经发生之事么？”季朗方才坐直了，他拍拍手，便有一清倌背身抱着琴进来，隔帘落了座。此人以棉花塞耳后，方才十指相捻，缓缓起了音。

nbsp;nbsp;nbsp;nbsp;“京中人多眼杂，”季朗低声道，“琴音遮人耳，事情就得这样才好谈。”

nbsp;nbsp;nbsp;nbsp;“受教了。”季瑜配合着他，佯做不懂地问，“不知二殿下今日唤我来，所为何事？”

nbsp;nbsp;nbsp;nbsp;季朗问：“你前些天在夜宴上说的那些话，可是发自真心？那什么晓古今、分君忧之类。”

nbsp;nbsp;nbsp;nbsp;“句句属实，铭记于肺腑。”季瑜说着，稍显落寞，“只是当夜兄长喝醉了酒，凭白叫二皇子殿下与陛下看笑话。”

nbsp;nbsp;nbsp;nbsp;“既是发自真心，那么孤且再问你，”季朗倏忽话锋一转，努力回忆着谷茂延的话，质问道，“那赵解元案凶手崔三，怎会与你母家瑾州李氏有所牵连？”

nbsp;nbsp;nbsp;nbsp;季瑜有些震惊地抬首，闻言立刻拜礼，问：“二皇子殿下此言是为何意？阿瑜听不懂，还请明示。”

nbsp;nbsp;nbsp;nbsp;“就那崔家曾是你母家门生呗，”季朗啧了一声，说，“你怎么连这也不知道？年前刑部同大理寺的人往蓬州长赫去，那大理寺卿楼思危便翻出了这一遭。说是崔家曾同与几个地方世家交好，其中便有瑾州李氏。”

nbsp;nbsp;nbsp;nbsp;季瑜面上露出一点慌乱。

nbsp;nbsp;nbsp;nbsp;“殿下明鉴，崔氏交好的不止李氏一家，”季瑜说，“落难的却仅有我母家，我外祖李含山本为巡南府总督，却因先太子之死不得不致仕还乡。天命难测，李家因而获罪啊！”

nbsp;nbsp;nbsp;nbsp;“梦中我与她从无交集。”司珹说，“梦中，我与此世得见的许多人都不过素昧平生。”

nbsp;nbsp;nbsp;nbsp;前世所行的诸多轨迹，今生早已被覆盖住，就连脚印也再瞧不见。能够被称之为“预言”的东西实在寥寥，世间万事的走向都已经悄然改变。

nbsp;nbsp;nbsp;nbsp;前世他也淋过许多次雪，尘与冰都只能自己抖落下去；今生雪落在他头顶，却有手伸过来，帮他轻轻掸净了。

nbsp;nbsp;nbsp;nbsp;季邈站在他身侧，视线同样游出去，望尽萧索的山野。

nbsp;nbsp;nbsp;nbsp;“此次联合来犯的有三部，”季邈说，“我已经问过方将军，其中有一部叫兀立的，他们是从王庭西面的荒漠迁居到这里。东北军多打山战游击，却不擅旷野平原。”

nbsp;nbsp;nbsp;nbsp;但这正是季邈所长之处——他在阳寂时，主守的朝天阙虽然也是山隘口，但他自小磋磨长大的沙湮战场却并非如此。沙湮辽阔，黄沙倾覆如星河倒斗，季邈吃的沙子不比饭少，方才能汇成他如今的熟稔。

nbsp;nbsp;nbsp;nbsp;长治帝被他摁得猛然后倾，上半身已悬空，已经快要站不稳。他慌不择路地去抓季朗，季朗却以为他还要再反扑自己，登时拼尽全力推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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