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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一章 赴死（第2页）

??东陆织梦师将百姓梦境编织成锦绣画卷献给帝王，暗地里却烧毁所有记录真实苦难的残卷。

??西漠考史团发现古碑记载“第一次共忆仪式实为屠杀”，全员服毒自尽，唯有一人逃出，带着残卷奔向南渊。

??净忆殿医师偷偷保留一位母亲临终前对儿子的呼唤录音，藏于心脏起搏器中，直至多年后被意外发现。

这些都不是秘密，却是被系统性忽略的细节。它们像尘埃般堆积在记忆体系的夹缝里，久而久之，成了支撑谎言的地基。

我继续下沉，直到抵达湖底一座隐秘洞窟。洞壁布满古老符文，中央矗立着一座石台，台上放着半块断裂的权杖??正是千菱手中那根。

我伸手触碰。

瞬间，意识被拉入一片灰白空间。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只有无数漂浮的“记忆泡”，每个泡泡里都封存着一段被压抑的情感：一个孩子想原谅父亲却不敢开口的挣扎；一名官员明知政策错误却选择沉默的羞耻；一位母亲在灾难中只能救一个孩子后的终身自责……

而在空间尽头，坐着一个人影。

她背对着我，身形模糊，周身缠绕着七道锁链，每一道皆由不同颜色的光构成。

“你来了。”她的声音沙哑而熟悉。

“千菱？”我试探。

她缓缓转头，面容竟与我有七分相似。“不完全是。”她说，“我是她割舍的‘怀疑’，也是你心中尚未觉醒的‘质问’。我们本是一体两面。”

我怔住。

“你以为你在追寻真相？”她冷笑，“可你做的每一步，是否真的出于自由意志？还是早已被《共忆录》的价值观、被争议碑的评判标准、被社会期待所塑造？”

我张口欲言，却发现喉咙干涩。

“你说要建立守门人议会，可谁赋予你权力定义‘值得提问的人’？你说暂不开门，可你凭什么决定人类能否接触原初？你以为你在克制，其实……你在延续同样的控制逻辑。”

每一句话都如刀剜心。

我想反驳，却找不到立足点。

她站起身，七链震动。“真正的第二个问题，从来不是关于记忆的技术或权限，而是??**当我们拥有了改写一切的能力，还能否保持谦卑？**”

“谦卑？”我喃喃。

“是的。”她走近一步，“承认自己可能错，承认他人痛苦的真实性，承认未知值得敬畏而非征服。这才是情感的核心，才是希望之歌之所以动人的原因。”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忽然意识到：自从掌握承忆花以来，我已习惯成为解答者。人们来找我确认记忆真伪，问我该如何抉择，甚至请求我抹去某些过往。不知不觉中，我也成了某种意义上的“记忆主宰”。

可如果连我都忘了怀疑自己……那与当年封锁原初之门的议会，又有何区别？

泪水无声滑落。

那一刻，我不是渡忆者，不是守门人，只是一个终于看清自身局限的凡人。

“我……错了。”我说。

她笑了，笑容温柔如春水初融。“不，你只是现在才真正开始。”

七链崩裂，化作流光四散。她身影渐淡，临消失前留下最后一句：“去找齐七情吧。它们不在塔中，而在人间最痛也最暖的地方。”

意识回归时，我正躺在湖岸，浑身湿透，唇角却带着笑。

阿芽扑上来扶我：“你消失了整整三天！我们都以为……”

我摆手示意无妨，望向远方。

“通知五域，启动‘寻情计划’。”我说，“目标不再是守护或探索记忆，而是找回那些被我们视为弱点而抛弃的情感。”

众人愕然。

“你要重开七塔？”李砚惊问。

“不。”我摇头，“七塔早已空置。真正的七情，从未被困在那里。它们一直流淌在普通人的人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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