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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浩远见我如此慌张,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但我也没来得及等他说什么话,直接抢过了手中的矿泉水瓶,一口气就把里面的水喝得见了底,甚至我隐约感觉似乎有个身影从里面的小机房里出来,从我背后迅速走过、并且像故意躲着我一般地离开了这羁押看守操控室,我却完全慢了两个八拍才发觉。
我这么大的反应,确实是被上官果果给吓出来的——其实刚刚试探性地问话的时候,整个过程其实都还好,但是最后他在我临走前跟我说的那句话,再加上他那阴冷的目光,实在是让我的心里面毛了一下。
我从小也算是见过不少大人物的,而从九月份开始到现在我也的确见过了不少杀人犯,可是他们那里头,没有一个人在看别人的时候,会很驾轻就熟地传达出一种「视生命如草芥」的怨气的。
「您可一定得给我一个清白。」这句似嘱托、似请求、似询问又似命令的话,仿佛是他反过来对我下达了一份通牒:言下之意,如果我不给他上官果果清白,那我是不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看,如果上官果果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一点问题都没有,从头到尾都是清白的,那他至于如此之怨么?
当然,也可能是我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秋岩,受惊吓不轻吧?」等我把气喘匀了之后,胡佳期才关切地对我问道。
「妈的……毕竟他爹是上官立雄。倒是比我想象的好多了——说实在的,刚进去的时候我都怕他突然扑过来跟我打起来,所以我在进去前一直犹豫要不要把手枪保险打开……」我仍心有余悸地说道。
「哈哈哈……」在一旁把脚丫子搭到了桌子上的白浩远立刻笑了起来,「要么我说你刚刚进去之前,在他门口晃悠半天干啥呢……要我看,这家伙没那么厉害,瞧瞧他那样子,富贵人家的公子王孙,都娇生惯养长大的,肯定一身的富贵病。」
「那可说不好!别忘了,他可是昨晚把长岛酒店的俩保安同时揍晕了的,我可不敢托大!」
「不过你的反应倒也真行,」胡佳期在一旁夸赞道,「你能想出来往张霁隆和杨省长身上使活,而且还真把他镇住了。」
「呵呵,张霁隆那么大个人物,我不能让他白跟我交朋友啊……但我也是误打误撞,好在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要是杨君实在红党内部真的跟上官家族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那我早就废了。再者,地方大选的事情,无论他是谁儿子他都得好好想想,尤其是现在出事儿的是他,这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搞不好红党在全国的全面执政基本盘都得出问题,换到古代,这可是动摇朝纲的事情。这兄台不怕我、不怕咱们F市局、不怕咱们Y省的警察,那么因为他导致红党集体下野,这事情他怕不怕啊?」
「那倒是。」胡佳期点了点头。
「哼,真要是这样,我保证他爹能活剐了他。」白浩远一边擦着手上的枪,一边优哉游哉地说道。
我揉了揉眼睛,琢磨着心里随之而来的一大堆困惑,又睁开眼分别看了胡佳期白浩远这一对儿各一眼:「话说您二位,对咱们这副相衙内刚才说的这番供词都有啥看法没有?」
「这个……」胡佳期苦恼地摇了摇头,「我刚才听他说的那些话,从逻辑上来说挺合理的,而且言语之中也没什么硬伤……但是光从她说的话是证明不出来什么的吧?」
「是啊。而且你们不觉得,这家伙说的话,有点太符合逻辑了吗——情理之中又把自己都给择出去了:一进家门发现自己妻子丧命,叫来保安、保安刚好怀疑他是杀人凶手,他打晕保安之后刚好在万美杉和兰信飞家楼下出了车祸,上楼之后又刚好是闯进了——按照他说的——万美杉给他设的陷阱之中。这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
胡佳期也连连挠头,想了想她又扭头看了看右侧身后悠闲的白浩远:「我说那『驴小闲儿』,你有啥想法没?」
「驴小闲。」——她对白浩远的称呼倒还真有趣;不过「小闲」这俩字我觉得白浩远还称职;至于「驴」这个字,呵呵,顶多是从耐力上还有的比,外形和体积就算了,要不然那天欲火焚身中的胡佳期见了我的小帐篷也不至于一下子就心乱神迷起来。
只见这「驴小闲」打了个懒瞌睡,眯着眼睛看着胡佳期道:「来前儿我不是都说了了么?我这回只出力跑腿儿,不出智商。我现在身子骨累着、魂儿也没醒过来,脑子自然也是没清醒。况且,就我这点脑细胞,上一个关于罗佳蔓的案子我早就累没了,姑奶奶,您就让我缓一缓行不行?」
「呸!你管谁叫『奶奶』呢?」本来就是年龄差距有点大的年上姘头,又是被丈夫先抛弃的,尔后听说跟她有过交媾经历的亲儿子,后面几回见她却也不再管她叫一声妈,而是叫「淫贱的老女人」,所以她平时大凡再听见跟「老」有一点关系的字眼儿,她都会难受半天。这会儿胡佳期一听白浩远顺嘴跑出来的称呼,脸上顿时红了少许。
「诶呦喂!我错了!」白浩远立刻睁大了眼睛,身上的睡衣倒也有一半化成了脑门上的汗,胡佳期哀怨的眼神,弄得他连连扇自己的巴掌,「你不是『姑奶奶』,你是我妹妹……女儿!你是我女儿好不好?乖女儿?」
「滚蛋!哼……谁是你女儿?噗哧……」
胡佳期跟白浩远打情骂俏这一会儿,她的双手便从桌上抬了起来,我立刻发现,原来她一直在用手压着自己笔记本上的几行字。她正为刚刚那句「姑奶奶」上头,白浩远也正说着骚话哄她,注意力便全不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我一见便直接拿了起来,只见上面如是写着:「-回去时间、心脏病。-保安怀疑?-出酒店掉头?-第三人!打不过第三人?-兰具体死因。」
我仔细辨认了一番,字确实都是胡佳期写的,但是从刚刚上官果果说的话里头挑骨头的角度,怎么这么的不像胡佳期。
「姐,这些都是你写的?」我对胡佳期问道。
胡佳期一回头,看我捧着她的笔记,也不再气那个「姑奶奶」的词儿了,立刻而是紧张地把笔记本从我手上拿了下来,随即合上也不是、继续摊开也不是;另一旁的白浩远没她这么紧张,却也把脚从桌上放了下来,坐直了身子,多多少少也有点不自在。
「这具体都是啥意思?」
「哦……我也是……我也是刚才听咱们这位上官衙内说到哪,我就写到哪的——这……第一个么,等下鉴定课的小吴过来了,找咱们一起去现场也好,等他们的报告也好,咱们都得看看这个顾绍仪,到底有没有心脏病,是不是?而且她的死亡时间,跟上官果果自述的回家时间前后距离到底是不是挺近?调查一下上官回酒店的时间到底是不是他说的那个点儿?」
「那什么叫『保安怀疑』?佳期姐你是的意思说,你认为那两个保安有杀人嫌疑么?」我思考片刻,故意对胡佳期问道。
「呃,不是这个意思……」胡佳期稍加思索,对我解释道,「就是,赶过去之后,那两个保安立刻怀疑可能是上官果果杀了顾绍仪,他们俩为什么能那么笃定?当然也不排除那两个保安有嫌疑可能,等下我们去长岛酒店的时候,一定要调查一下的。」
「『出酒店掉头』……你是说,上官果果出酒店之后的路线不大对劲是吧?明明出了长岛酒店就可以一直朝着顺向开车;他偏偏要掉个头,把车子朝着逆向,直接开到了滨松街附近。」
「对啊,原本问话之前,天翔路分局的报告上是以为,他最开始是想往浪速广场开的么。如果他是有目的往滨松街开的话,那就得查查他是要去干嘛了?而且,很可能他是不是本来就认识万美杉或者兰信飞、只是他故意编谎话呢?」
「长岛酒店出了门,如果想往浪速广场、滨松街那边开,用得着调头么?」我故意追问道。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也不总去滨松街那边。」
实际上,这是我故意给胡佳期挖的一个小坑。她连长岛酒店的位置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有这么推测的上官果果把车开出酒店以后是需要调头的?
——我拿出了手机,查了查地图,不过果然,长岛酒店靠近一个小路口,如果想朝着浪速广场方向行驶,必须得先在和解路那里掉头,沿着反向开车,顺撇下去走右岔口才能到天翔路。那看来上官果果这车子可不是随便开的,很可能他是有目的。
「我的好姐姐啊,白师兄早上还说你越来越稀罕弟弟我了,这怎么有招儿了,还跟我这藏着掖着呢?嗯?你刚才还跟我说你对上官衙内说的话没有什么思路,你看看,这不是很有想法嘛!哈哈!」我假意对胡佳期称赞道。
「嗯,呵呵,我也就是随便瞎写的……」胡佳期汗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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